8、寶石項鏈

進入青少年時代的悉達多,開始覺得宮中的生活有點兒侷促,於是他開始到城外遊歷,看看外面的世界。他每次出遊,都有他的忠心隨從車匿作伴,有時候他的弟弟或朋友也會同行。雖然車匿負責悉達多的馬車,但出遊時,他和悉達多會輪流執韁策馬。因為悉達多從來都不用馬鞭,所以車匿也同樣不用。

從北面喜瑪拉雅山脈的崎嶇山坡,到南面的廣闊草原,悉達多遊遍了釋迦國的每一個角落。都城迦毗羅衛城座落在人口最多、物資最富庶的低窪地帶。雖然比起鄰近的憍薩羅和摩揭陀兩國,釋迦國的面積要小得多,但它位置之理想則非其他兩國所能媲美。源於高地的盧醯河和滂河,正好流下來灌溉著那肥沃的平原。這兩條河向南伸展,直至和熙連禪河合流之後才匯入恆河。悉達多最愛坐在滂河岸上看著滔滔的流水。

那裡的村民都相信滂河的水,可以洗去他們過去及現在的罪業。因此,他們即使在很冷的天氣,也會時常把自己浸在水裡。一天,坐在河邊時,悉達多問道:「車匿,你相信這河水真的能夠洗去罪業嗎?」

「一定可以吧,太子。不然,哪會有這麼多人來河裡洗滌呢?」

悉達多笑了笑。「那麼,所有的魚、蝦、蠔等水居生物,必定就是世上最賢良無染的了!」

車匿答道:「我最低限度可以說,在這兒沐浴是可以洗清身上的污垢的!」

悉達多大笑起來,拍拍車匿的肩膊。「這句話,我當然同意!」

又有一天,當悉達多在回宮途中經過一個貧窮村落時,意外地見到耶輸陀羅和她的侍婢,在那裡照顧那些患上眼疾、感冒、皮膚病等不同病症的小孩。耶輸陀羅雖然穿著得非常簡單,但望上去卻就活像一個下凡的女神。看到她身為王族之女而甘願親自為貧苦大眾施予關懷和服務,悉達多深受感動。她替病童們清洗被病菌感染的眼睛和皮膚,配藥,還幫他們洗淨骯髒的衣服。

「公主,你這樣做已有一段時間了嗎?」悉達多問道。「能在這裡見到你真好。」

正在替一個小女孩洗著手臂的耶輸陀羅,抬起頭來。「差不多有兩年了,殿下。不過,這只是我第二次到這個村裡來。」

「我時常到這兒來,這裡的孩子們和我非常熟絡。公主,你這份工作一定帶給你很大的滿足感。」

耶輸陀羅只是微笑,沒有作答。她彎下身來繼續替女孩洗手臂。

那天,悉達多和耶輸陀羅談了許久,他意外地發現,他們彼此原來有著很多相同的想法。耶輸陀羅並不滿足於只做一個盲從傳統的宮廷淑女。她也研讀過《吠陀》,內心對社會上的不公平感到不滿。就如悉達多一樣,她並不覺得身為一個擁有富貴和特權的王室成員是真正快樂的。她極度厭惡宮廷中大臣和婆羅門間的權力鬥爭。她知道身為一個女子,她無法做什麼來改變社會,因此參予慈善工作便是表達她理念的方法。她希望她的朋友可以從她的行動中,看到這類工作的價值。

自從悉達多第一次見到耶輸陀羅,就對她覺得特別親近。現在,他發覺自己更被她的每一句話所吸引。他的父親曾表示希望他快些成婚,也許耶輸陀羅是適當的人選。雖然悉達多在那些音樂和運動的聚會中,也曾結識很多年輕貌美的女子,但耶輸陀羅不僅外表最美麗,而且是令他感到最自在和滿意的一個。

一天,喬答彌王后決定要為全城的少女們舉辦一個宴會。她請了耶輸陀羅的母親芭蜜莎來幫忙籌備。所有迦毗羅衛城的年輕女子都受到邀請,而且每一位都會獲贈一件珠寶飾物。芭蜜莎王后提議應該由悉達多來把禮物送出去,就像耶輸陀羅在武術大會中作迎賓一樣,以示誠意。淨飯王和王室的其他成員也將會參加。

宴會在一個涼快的晚上舉行。王宮的禮堂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美酒佳餚,四周都有樂師們彈奏著音樂娛賓。在花燈閃爍的光線下,溫文優雅的女士們魚貫入場,身上都穿著顏色鮮麗和鑲有耀目金線的紗麗。她們逐一經過王室的長者高官面前,包括了大王和王后在內。全身穿上太子華服的悉達多,站在左邊一張鋪滿珠寶飾物的桌子後面,等著贈送禮物給將近一千位淑女們。

悉達多起初拒絕親自贈送禮物,但他最後還是被喬答彌和芭蜜莎說服。「獲得太子你親自贈送禮品,一定會讓她們每個人都感到榮幸和快慰。這點你是應該知道的吧。」芭蜜莎這樣說,臉上掛著一個十分肯定的微笑。悉達多絕對不想扼殺別人得到快樂的機會,於是他便答應了。可是,他現在站在眾多賓客之前,實在對於怎樣選擇適當的飾物給每一位女士感到困惑。每位女士都要在所有嘉賓的注視下到達悉達多的跟前。第一個出來的少女是蘇摩,一個王爺的女兒。芭蜜莎指導她沿著階梯走到台上,先停下來向大王、王后、及所有來賓鞠躬,然後緩緩走近悉達多。蘇摩到了悉達多面前,低下頭來作揖禮敬,悉達多鞠躬以示回禮,並將一串玉石珠鏈贈送給她。賓客們鼓掌以示同意,而蘇摩則再次鞠躬。她非常輕聲的說了一些謝詞,只可惜悉達多一點也聽不到她說甚麼。

下一位是羅希妮,名字是依一條河流取的。悉達多沒有刻意挑選飾物去配合每個女子的樣貌和氣質,他只是從桌上依次序拿起下一件飾物給下一位女士。因此,雖然有眾多女士等候,但贈送儀式並沒有拖得太長。到晚上十時,所有的飾物幾乎都全部送出。每人都以為最後一位獲得贈禮的是個叫顗羅的女子。正當悉達多以為自己的任務已完成,一個年輕女子從觀眾席中出來,朝台上緩緩走去。她正是耶輸陀羅。她穿著一件象牙色的紗麗,輕盈亮麗如晨曦裡的一縷微風。她向大王及王后鞠躬後,一如她向來的自然大方,走到悉達多面前,向他淺笑說道:「不知太子可還有東西給我嗎?」

悉達多望著耶輸陀羅,然後困惑的瞄向桌上剩下來的飾物。他有點不知所措——桌上剩下來的,沒有一樣配得起耶輸陀羅的美麗。忽然,他展露微笑,從自己的頸上卸下一條項鏈,交給了耶輸陀羅。「公主,這是我給你的禮物。」

耶輸陀羅搖著頭,說:「我是為了表示對你的尊敬而前來的,我又怎能拿走你自己的項鏈呢?」

悉達多回答道:「我的母親喬答彌王后,常常說我不帶珠寶飾物比較英俊。公主,就請你接納這份禮物吧。」

他示意請她走近一點,好讓他可以替她帶上這串閃閃生光的寶石項鏈。全部來賓立刻鼓起掌來,而歡呼聲更不絕於耳。他們都熱烈地站了起來,以表示歡欣的讚許。

【出處】

《大正新脩大藏經》:(186)佛說普曜經,(190)佛本行集經。《佛所行讚》。《佛說普曜經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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