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、白象大獎

悉達多十四歲時,喬答彌王后生了一個兒子,名叫難陀。宮中每人都為此歡騰,而悉達多更因自己有一個小弟弟而興奮。每天下課後,他都會趕著跑回家裡看望難陀。雖然悉達多已到了應該關心其它事務的年齡,但他仍時常叫提婆達多陪他,一起帶小難陀出外散步。

悉達多有三個他最喜歡的堂兄弟,他們名叫摩訶男、跋提、和金毗羅。他經常邀他們到王宮後面的花園玩耍。喬答彌王后最喜歡坐在蓮池旁邊的木凳上看他們嬉戲。她的侍從隨時都會照她的吩咐,為孩子們奉上零食和飲品。

隨著日子過去,悉達多的學業一年比一年進步,提婆達多實在很難再隱藏他的嫉妒。悉達多很快便精通每一科目,而學習時又全無困難,包括了武術在內。雖然提婆達多比他健碩,但悉達多的身手更為靈敏快捷。在數學方面,其他同學對悉達多的卓越,都甘拜下風。他的數學老師阿周那,往往要花很長的時間來解答悉達多所問的高深問題。

由於悉達多在音樂方面特別有天分,他的音樂老師便送了一枝罕有和名貴的橫笛給他。在仲夏的黃昏裡,悉達多會獨個兒在園中吹奏他的新樂器。他的樂曲有時低聲甜美,而有時則美妙得令聽者頓覺飄入雲霄。喬答彌經常會在夜幕低垂的時候,特意坐在外面聽她兒子的吹奏。當她讓心裡的感受隨著悉達多的音樂飄揚時,她深深地感到幸福。

可能是受他的年紀影響,悉達多當時比較注重宗教哲學的研讀。讀過所有的《吠陀》後,他對內容裡的經教見解和信念都細心思量。他尤其致力於研究《梨俱吠陀》和《夜柔吠陀》這兩本經典。悉達多從小便看到婆羅門唸誦經文和主持教儀。現在他可以親自去深入探討這些神聖教義的中心思想了。向來,婆羅門教的聖典都很受重視,就連典籍內的文字和聲韻,都被認為具有可以影響甚至改變人間事務和自然界的力量。行星的位置與四季的轉換,更被視為與祭拜誦經有著莫大的關係。一般公認,只有婆羅門才有足夠能力去瞭解天地間的奧秘,唯有他們才有資格用誦經和各種儀式,使人類及自然界維持規律的運作。

婆羅門教認為,整個宇宙都是來自一個名叫梵天的至高無上主宰。而社會上所有的種姓則是出自創造者身體的不同部位。每個人都包含著一點這個神通廣大造物主的精華,而宇宙的精華就是由每個人的本性或靈魂所組合而成。

悉達多同時也很用心研讀其它婆羅門典籍,包括《梵書》和《奧義書》。雖然他的老師只想教他們傳統的信仰,但悉達多和他的同學都堅持問一些問題,迫使他們的老師去面對時下一些有違傳統的思想和意識。

在不用上課的日子,悉達多就會慫恿一班同學與他一起去探訪城裡的教士和婆羅門,跟他們討論經典。就是經由這些機會,悉達多才知道原來國內有一些公開反對婆羅門極權的運動和組織。參與這些活動的人,除了一般不滿婆羅門獨攬政權的俗家人外,還有婆羅門種姓當中比較開明和想要革新的成員。

自從那次悉達多邀請幾個村中的小孩一起野餐之後,他有時也會被准許到都城附近的小村落逛逛。這時,他就會穿上便服,以方便與普通人交談。從這些接觸,悉達多學會了很多他在宮中從來學不到的東西。他留意到人民一般信奉的,是三個婆羅門的神祇——梵天(Brahma)、毗濕奴(Vishnu)、和濕婆(Shiva)。他也同時知道他們都受著婆羅門祭師的壓迫。為了在慶生、婚禮、喪禮等倫常禮節中奉行正確的規儀,很多非常貧困的家庭,也被迫要付給婆羅門金錢、食物、或勞力。

一天,當路過一間茅屋時,悉達多被屋子內傳來的號哭聲驚動,於是,他叫提婆達多入內查個究竟。他們發現這家的主人剛剛去世,而他的家裡十分窮苦。他的妻兒瘦得可憐,身上只披著破布。他們的房子也舊得像是會隨時倒塌。原來這家的男人,因為想請婆羅門替他的地方灑淨以便重建廚房,被迫要以苦工回報。連續幾天,他都要替婆羅門搬運大石和砍柴。他最後病倒了,在回家的途中,他不支倒地,一命嗚呼。

由於他自己的反省和觀察,悉達多開始對一些婆羅門的基本教義產生疑問,例如:《吠陀》是否真的是專賜給婆羅門的;梵天是否是宇宙間至高無上的統治者;經文和祭儀本身是否擁有無窮的力量等。悉達多很同情那些敢直接挑戰婆羅門教條的教士。他對這方面的興趣從沒有減退,更從沒有錯過任何講解有關《吠陀》的課或討論會。他同時也熱衷於語文和歷史的研究。

悉達多很喜歡與修行者和沙門交流。但因為父親的不滿,他便要時常找藉口出外,才可與這些人見面。這些沙門對物質的擁有和社會的地位全都不重視,這與刻意追求權力的婆羅門是截然不同的。反之,這些沙門都刻意放棄一切,以斷絕世間煩惱的束縛而得到解脫。他們對《吠陀》和《奧義書》的經義已全部通曉。悉達多知道很多修行者都住在西鄰的憍薩羅,或南面的摩揭陀。他很希望有一天能到這些地方去跟他們研習。

淨飯王當然知道悉達多的意向。他把恐怕兒子會出家當沙門這個憂慮,告訴了他的王弟斛飯王——提婆達多和阿難陀的父親。

「憍薩羅這個國家向來都對我們的領土虎視眈眈。我們必須靠悉達多和提婆達多這班後輩的才幹,來保衛國家的命運。我很害怕悉達多會如阿私陀預言般去當沙門。如果是真的話,提婆達多也很有可能跟他這樣做。你可知道他們是如何的喜歡跟那些修行者交往嗎?」

斛飯王被大王這番話嚇了一跳。他想了一會兒後,低聲在大王耳邊說:「如果你問我的話,我認為你應該替悉達多找個妻子。有個家庭要照顧,他就必定會放棄當沙門的念頭了。」淨飯王點頭同意。

那天晚上,大王對喬答彌透露他的心事,王后於是答應會替悉達多安排在短期內成婚。雖然王后才剛產下小公主孫陀莉難陀,但她分娩後不久,即開始在宮中安排一些年輕人的聚會。悉達多對參與這些音樂晚會、運動會、遠足等活動,都表現得很熱衷。他也結識到很多新朋友,其中有男孩也有女孩。

淨飯王有一個妹妹,名叫芭蜜莎,她的丈夫是拘利的國王檀達巴利。他們在拘利的都城羅摩村和迦毗羅衛城都有居所。釋迦國和拘利國只隔一條河,兩個城鎮也只有一天行程的距離。兩國的人民,世世代代都相處得很融洽。在喬答彌的遊說下,拘利國的大王與王后同意在庫納湖畔的草原舉行一次武術比賽大會。淨飯王將會親臨主持,以鼓勵年輕的國民去鍛煉他們的體能和武功。都城裡所有的青年男女都受邀參加。少女們並不參予比賽項目,而是以她們的喝采和掌聲來為參賽者加把勁兒。芭蜜莎王后和檀達巴利大王的女兒耶輸陀羅,負責迎接來賓。她可愛秀麗,美得清新自然。

在所有的項目中,包括了射箭、劍擊、賽馬、舉重等,悉達多都囊括全部冠軍。頒獎給他的,正是耶輸陀羅,而獎品竟是一隻白象。她兩掌緊合,微低著頭,用高貴爾雅的語氣宣佈:「悉達多太子,請你為你應得的勝利,領受這頭白象。也同時請你接納我心底裡至誠的祝賀。」

耶輸陀羅公主的舉止雍容自在,衣妝高雅細緻,她的笑容就如半開的蓮花般清爽。悉達多鞠躬,然後直望她的眼裡,輕聲說道:「謝謝你,公主。」

站在悉達多後面的提婆達多,因為只嬴得亞軍而非常不快,又見耶輸陀羅對他全沒理睬,更是生氣,他一手拿起象鼻,狠狠的打在鼻子最敏感的部位。白象登時感到萬分痛楚,跪在地上。

悉達多嚴厲地望著提婆達多,呵斥道:「堂弟,那太過分了。」

悉達多揉揉象鼻的弱處,又說著安慰牠的話。白象慢慢地再站起來,低頭向太子致敬。現場觀眾的掌聲雷霆貫耳。悉達多騎上象背,開始他的勝利巡禮。在馴象師的引領下,白象載著悉達多繞著迦毗羅衛城內巡行,路邊的人群都為他歡呼。耶輸陀羅以緩慢而高貴的步伐,在他們旁邊一起隨行。

【出處】

《大正新脩大藏經》:(190)佛本行集經,(186)佛說普曜經,(187)方廣大莊嚴經。《佛所行讚》。《佛說普曜經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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