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5、開啟大門

一天清早，正當阿難陀前往湖邊取水時，與喬答彌和她帶領的五十名女子相遇。她們站立在離佛陀小屋不遠處，每個女子都剃光了頭，身穿黃袍。她們的雙腳浮腫，染著血漬。一眼看上去，阿難陀還以為她們是一隊從別處來訪的僧侶。看清楚之後，他才認出喬答彌夫人。阿難陀差點兒不相信自己的眼睛，衝口而出：「哎喲，喬答彌夫人！你從哪兒來的？為何你腳上都是血？為什麼你和女士們這個樣子到來？」

喬答彌答道：「阿難陀尊者，我們剃光了頭，又把全部華衣寶飾捨掉，我們現在已一無所有。我們離開迦毗羅衛後，走了十五日，沿途睡在路旁並在村落乞食，就是想證明我們有能力過比丘的生活。我求求你，阿難陀，請你代我們懇請佛陀，讓我們受戒為尼。」

阿難陀說道：「你們在這兒等著，我立刻向佛陀傳達。我答應你一定會盡力而為。」

阿難陀進入佛陀小屋時，佛陀正在穿衣。佛陀當時的隨從那耆多也在。阿難陀把一切情況報告佛陀，但佛陀沒說什麼。

於是，阿難陀追問：「世尊，一個女人可否成就入流（須陀洹）、一來（斯陀含）、不還（阿那含）、阿羅漢等果位呢？」

佛陀回答：「絕無疑問。」

「那您為何不接納她們加入僧團？喬答彌夫人自您孩童時便撫育關懷您，她愛您如親生兒子。她現在已剃頭並且拋棄一切財物地位。她千里迢迢從迦毗羅衛步行而來，就是為了證明女子也如男子一樣，可以經得起萬難。求您大發慈悲，准許她們受戒為尼。」

佛陀沉默了好一陣子。接著，他囑那耆多去召請舍利弗、目犍連、阿那律、拔提、金毗羅、摩訶迦葉等尊者前來。他們齊集之後，便一起詳細商討這個情形。佛陀解釋他並不是因為歧視女性而不許她們受戒為尼，他只是不能確定，在讓她們加入僧團的同時，是否可以避免產生僧團內部和與外間的負面衝突。

經過詳細的磋商之後，舍利弗說：「制定一些法規以表明比丘尼在僧團中之地位，才是明智之舉。此等法規應該可減低外界對僧尼的反對。由於女人幾千年來都被歧視，外界的反對是必然的。請你們參考以下的八敬法：

「第一，一個比丘尼，無論在何時何處，都要尊從比丘，即使她的年齡或戒齡比他的多。

「第二，雨季安居時，所有的比丘尼都要居於比丘們安居之所附近，以便獲得他們的支持和指導。

「第三，每月兩次，比丘尼要派遣代表，去請比丘替她們訂定布薩（uposatha）日期，以作為特別守戒的日子。這天，比丘會前去教導她們和鼓勵她們精進修行。

「第四，雨季過後，比丘尼必須參加自恣儀典（Pavarana），並在比丘和比丘尼面前報告修行的進展。

「第五，當一個比丘尼破了戒，她必需在衆比丘和比丘尼面前懺悔。

「第六，經過沙彌尼、式叉摩那（學法女）階段後，一個比丘尼要在僧尼兩眾前受具足戒。

「第七，比丘尼不可以批評或責難比丘。

「第八，比丘尼不可以給比丘們說法。」

目犍連大笑起來。「這八敬法很明顯是歧視了。你還不承認嗎？」

舍利弗回答道：「這八敬法的目的，旨在開啟女性加入僧團的大門。它們並非意圖歧視女性，反而是終止對她們的歧視。你難道不能體會嗎？」

目犍連隨即點頭，以示認同舍利弗的高明見地。

拔提說：「這八敬法是必要的。喬答彌夫人擁有如此權威，她又是世尊的母親，沒有這些法規，除了佛陀之外，便沒有其他人可指導她修行了。」

佛陀轉過來對阿難陀說：「阿難陀，請去告訴摩訶波闍波提夫人，如果她們願意遵守這八敬法，她和同行的女伴便可以受戒為尼。」

此時太陽已升上中天，阿難陀發現喬答彌夫人和眾女子都仍耐心地等候著。聽完八敬法，喬答彌歡喜若狂。她答道：「阿難陀尊者，請告訴佛陀，正如一個少女以香水洗髮後，獲贈一串蓮花或玫瑰花環般興奮，我也很高興地接受八敬法。只要能被允許受戒為尼，我便願意一生遵守這些法規。」

阿難陀回到佛陀的小屋，向他稟告喬答彌夫人的答覆。

其他女子望著喬答彌，眼裡滿是關注。但喬答彌安撫她們說：「姊妹們，別擔心。目前最重要的，就是得到受戒為尼的權利。這八敬法是不會妨礙我們修行的。它們正是我們能夠加入僧團的門徑。」

那天，五十一名女子受戒為尼。舍利弗尊者安排她們暫時住在庵婆波利的芒果林。佛陀又請舍利弗指導她們基本的修行。

八日後，摩訶波闍波提比丘尼前來拜訪佛陀。她說：「世尊，請示現您的慈悲，教我如何可以在解脫之道上有迅速的進展。」

佛陀答道：「摩訶波闍波提比丘尼，最重要的，就是要把持住自己的心。多練習觀察呼吸和觀照身、受、心、法。你這樣修習，便會每天多增長一些謙虛、自在、出離、平和、和喜悅。這些素質生起時，你便可確定自己已走上了正確的道路——覺醒和證悟之道。」

摩訶波闍波提比丘尼希望在毗舍離建一所修道院給比丘尼居住，以方便親近佛陀和眾大弟子。她也希望不久之後可以在家鄉迦毗羅衛開設一所修道院。她派了使者給耶輸陀羅報傳喜訊，告訴她女子受戒的消息。喬答彌比丘尼知道女子加入僧團的消息，一定會引起騷動，很多人都會激烈地反對和斥責佛陀和僧伽。她知道佛陀將要面對很多的難題。她感恩，而且明白八敬法只是暫時必要的措施，用來保障僧團免於承受這次衝擊的傷害。她有信心日後女子受戒為尼已成定局時，八敬法便再沒有需要。

佛陀的僧團現在有四個支流——比丘、比丘尼、優婆塞（upasaka，男在家眾）、優婆夷（upasika，女在家眾）。

摩訶波闍波提比丘尼對比丘尼應穿著的衣服細心參詳。她的提議全都被佛陀接納。比丘穿三衣——內衣（antaravarsaka）、入眾衣（uttarasangha）、和大衣（sanghati）。除了以上三衣之外，比丘尼再加多一塊披搭在胸前的布，叫覆肩衣（samkaksika），和一條下裙（kusulaka）。除了這些衣服和乞缽外，僧尼都可以擁有自己的扇子、濾水器、補縫衣服的針線、清潔牙齒的竹籤、和每月兩次剃頭用的剃刀。

【出處】

《律藏·犍度·小品》：10。《增支尼柯耶》：（VIII，51-53）。《大正新脩大藏經》：（1421）五分律，（1428）四分律，（26）中阿含經116，（26）中阿含經130。《自說經》：（III，2）。

摩訶波闍波提與女同伴們努力試圖加入僧伽的内容記載于《律藏·犍度·小品》10、《大正新脩大藏經》（1428）四分律、及（1421）五分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