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0、黃金鋪地

須達多尋訪的地方當中，最是景色優美恬靜怡人的，就屬祗陀太子的園林了。須達多認為如果他可以取得此地，這裡將會是佛陀來憍薩羅弘法的最理想地點。於是，須達多前去謁見祗陀太子，發現他正在款待一位大臣。須達多恭敬地作禮之後，便坦白表明來意，希望向太子購買這個園林以供佛陀作道場所用。祗陀太子年紀才二十歲，這園林是他的父親波斯匿王一年前送給他的禮物。太子望了望大臣，再轉過頭來望著須達多回答道：「這個園林是我父王給我的禮物，我對它特別執愛。你想要我割愛的話，除非你把它每一寸地面都鋪上金幣。」

祗陀太子僅是一番戲言，他當然沒有想過這位年輕的商人會把他的話當真。但須達多卻回應：「我接受你的開價。我明天會把金幣運到園林。」

祗陀太子愕然。「但我只是說笑罷了，我不是真的想把園林賣掉的。你不用把金幣運去了。」

須達多很決斷地回答：「尊貴的太子，你是王族的成員，你必須履行你說過的話啊。」

須達多望向正在喝茶的大臣，希望獲得他的支持。「大人，我說得對嗎？」

那大臣點頭。他對太子說：「給孤獨長者說的是真話。假使你沒有提價，那又另當別論。但你現在不能反悔了。」

祗陀太子唯有就範，但他暗裡當然希望須達多無法達到他的要求。須達多向他們禮別。翌日清早，須達多派遣僕人運送整車的金幣前往園林，並吩咐他們把全部的地面都蓋滿。

看見這麼多的黃金，祗陀太子被嚇呆了。他明白到這並非一樁普通的生意交易。他反問自己為何會有人肯出如此的代價買這個園林？這位佛陀和他的僧團必定很不尋常，才會驅使這個年輕商人這樣做。太子於是請須達多告訴他關於佛陀的事跡。須達多提起他的師傅佛陀、佛法、和僧伽的時候，整個人都煥發起來。他答應第二天會帶舍利弗尊者來見太子。祗陀太子這時已被須達多述說有關佛陀的一切打動了，他放眼看去，地上的金幣已蓋滿了園林的三分之二。正當第四輛車開進來的時候，他舉起手制止了他們。

太子對須達多說道：「金幣已足夠了。剩下來的土地，讓我捐贈出來，作為對你這美好計劃的支持和參予吧。」

須達多很高興聽到太子這樣說。當太子見到舍利弗時，馬上被他安穩平和的風度所攝。他們一起前往園林視察，而須達多已決定把這裡定名為「祗園精舍」或「祗陀林」（Jetavana），以作為對太子的敬謝。須達多提議舍利弗先住在祗園，以便指揮精舍的興建，他說他的家人會每天來給舍利弗供應食物。須達多、舍利弗、和太子三人，一起研究房舍、講堂、禪堂、茅廁等的建築。須達多建議在園林入口建一道三重的大門。舍利弗在有關建立精舍的方面非常有經驗，提供了很多寶貴意見。他們又選擇了一處清幽涼快的地點來興建佛陀的房舍，之後一起監督開路和挖井的工程。

城裡的人很快便聽到有關須達多在地上鋪金以購買太子園林之事。他們知道將會有一座新建的寺院，來歡迎即將從摩揭陀前來的佛陀和僧伽。舍利弗開始在祗園精舍說法，而前來聽講的人數也與日俱增。雖然這些人都還未與佛陀見面，但他們都已經對他的教化甚感嚮往。

四個月後，精舍的工程已接近竣工。舍利弗起程前往王舍城，以便與佛陀和比丘會合，帶他們到祗園精舍。他們在毗舍離的街道上相遇，當時數百名比丘正在街上行乞。舍利弗獲悉佛陀和比丘數日前才抵達毗舍離，住宿在附近的大林。當佛陀問及舍衛城的籌備工作時，舍利弗便一一向佛陀報告。

佛陀告訴舍利弗，他囑咐憍陳如和優樓頻螺迦葉留在竹林精舍領導僧眾。他現在同行的五百比丘，將會有二百名留在毗舍離這一帶修行。其餘的三百名比丘，則會隨同他前往憍薩羅。佛陀告訴舍利弗他翌日將會到庵婆波利家中受供養。受供後第二天，他們便會起程前往舍衛城。

庵婆波利很慶幸有機會給佛陀和比丘在芒果園供食。她唯一感到遺憾的，就是兒子耆婆伽因學業的關係而不能出席。在供宴的前一天，她遇到一件奇事。在探訪佛陀之後的回程上，她的馬車被幾位離車族的公子攔截。他們來自毗舍離最有財勢的家族，所乘坐的車馬都比一般的裝潢美觀典雅。他們問庵婆波利趕往何處，她回答她正要趕回家去籌備佛陀和比丘的供宴。這幾個年輕貴族竟然提議她放棄宴請佛陀，改為宴請他們。

公子們說：「如果你宴請我們的話，我們願意付你十萬個金幣為酬。」他們確信宴請他們總比宴請一個僧人熱鬧而且有利可圖。

庵婆波利對此毫無興趣。她答道：「我肯定你們不知道佛陀是怎樣的人，否則你們便不會出此狂言。我早已準備要宴請佛陀和他的僧伽。就是你給我整個毗舍離城和它周圍的土地，我都一樣會拒絕你們。現在有勞你們讓開，讓我通過。我為了明天的宴會，還有很多事等著要做。」

離車公子知難而退，讓她通過。庵婆波利哪知道和他們相遇之後，幾位公子都因為庵婆波利對佛陀的讚頌而大感興趣。他們決定親自去找這位大師，看看他是什麼樣子。在大林的入口下車後，他們步行入内。

佛陀見到他們，便知道他們都具有慈悲和智慧的種子。他請他們坐下之後，便講述自己一生尋道的經過，然後告訴他們消除痛苦和實現解脫之道。他知道這幾個年輕人和自己一樣出身於武士階層。望著他們，他就像看到年輕時候的自己。因此，他對這些青年有熱切的瞭解。

他們的心扉都被佛陀的話語打開。他們發覺這是他們第一次真正看到自己，也明白到名位權勢並不能夠給予他們真正的快樂。現在，他們才發現自己應行的道路。他們請求佛陀收他們為徒，也邀請佛陀和僧伽翌日受他們供養。

佛陀說：「我們明天已應庵婆波利之邀。」

這時，年輕公子們微笑，想起與庵婆波利的相遇。

「那麽請讓我們在後天給你們供養吧。」

佛陀微笑接納。

第二天，庵婆波利邀請了她所有的親友前往芒果園。她也請了離車族的幾位公子前來聽佛陀說法。

隔日，佛陀和一百名比丘來到離車族公子們的宮中接受供食。公子們供奉了細心烹調的雅緻素菜，還獻上園中現摘的水果，包括了芒果、香蕉、和蒲桃。飯後，佛陀向他們宣說緣起和八正道。每個人的心都被法理感動，十二位年輕公子請求受戒為比丘。佛陀很樂意地接納他們。其中的奧達陀和善伽陀，都是在離車族中極具影響力的公子。

晚宴和說法完畢後，一班公子懇請佛陀下一年來毗舍離居住。他們答應會在大林建一個精舍以容納數百位比丘。佛陀欣然應允。

第二天早上，庵婆波利來拜訪佛陀，表示希望把芒果園林贈予佛陀和僧團。佛陀答應接納之後，便和舍利弗以及三百比丘向北方出發，前往舍衛城。

【出處】

《律藏·犍度·小品》：6。《相應尼柯耶》：（X，8）。《大正新脩大藏經》：（1428）四分律。